南园春半

饿晕的时候才会做饭,求你们吃一口我家冷产品。

〖尤诺中心向〗等风来

◎《镜光》角色歌同人

〖壹〗

那年,阿斯克尔家族多了一件不能提及的事情。

默契是一种可怕的习惯,所有人都心照不宣,对那个人的名字讳莫如深。尤诺只在家里提过一次哥哥,看见母亲眼中瞬间就盈满泪花。

那年尤诺七岁,却过早地懂得了生死离别。他知道母亲深夜时站在窗前凝望远方时内心的隐痛;他也知道父亲簇起的眉峰下那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是因为谁。

就连他自己,也曾经不顾一切地追寻过那个梦中的身影。在家里寻找有关哥哥的痕迹,像在退潮的海滩上寻找破碎的贝壳。最终他站在橱柜前,拿着哥哥留下的最后一封信,泪流满面。

那封信是哥哥去往阿卡迪纳要塞当天写的。

从那时起,尤诺开始追寻伊恩的脚步。总是翻读医书到深夜,用尚还稚嫩的眼光研读上面晦涩难懂的字眼,他学得很快,也仿佛不知疲倦,只是总在夜里想起那个人的名字,心中无可抑制地泛酸。

尤诺到现在还能清晰地勾勒出哥哥的模样。哥哥是军医。尤诺有记忆的时候,哥哥就已经穿上白大褂,忙碌地穿梭在花都的各大医院里,他长身玉立,总是戴一副金框眼镜,笑容和煦而温雅,如春风将阳光撒进尤诺的小窗。

而尤诺要复制一个太阳,按着哥哥的人生轨迹走下去,完成他未竟的事业。

像诗里的那句话,最刻骨铭心的思念,就是变成你的模样。

尤诺毅然决然走了医学的路,他甚至比哥哥还要顺利,还要出彩,从十几岁完成了大学所有学业,再被破格录取为花都医学院教授。像是冥冥之中有神灵相助,他这一路走得太过顺利,连从前教过哥哥的老教授,都称赞尤诺是“千年未有之才”。

尤诺站在镜子前,才意识到日月如梭是多么恰到好处的形容。镜子里的少年褪去了稚嫩和青涩,眉目舒展间十分俊秀,眼眸中盈着一汪水,堪堪流露出一分淡然与坚定。

尤诺摸了摸颈后的碎发,太长时间没有修剪而有些略长的金发柔顺地搭在耳后,额前的发丝已经垂下来盖住了半只眼睛。尤诺伸手从桌上拿起一副金框眼镜带上,再抬头时便一阵恍惚。

像是在梦里,尤诺望见镜中那张他始终日夜相思的脸,他的脸上甚至带着未曾褪去的笑意。只那么转瞬即逝,镜中的人神情变得惊慌失措,浅金眸子中盈满泪水。

那是他自己。尤诺取下眼镜,那一阵悲哀来得那么悄无声息,那样无凭无据,仿佛一瞬间冰冷的海水就呛进胸膛,没过头顶。

尤诺还记得他当上教授的经过。那时候他刚从医学院毕业,一直当了一年的助教,始终不申请转正。导师告诉他,以他的能力,学院已经决定可以破格提拔他为教授,尤诺只是笑着推脱,语气中的坚定让人一听就知道这事无法挽回。

“我想去当军医啊。”他说。

“我想去当军医。”

尤诺说出这话的时候,他刚过十七岁生日,正在收拾桌上彩带的母亲动作一瞬间停滞下来,沙发上的父亲跳起来,目呲欲裂,指着他说:“你再说一遍?”

尤诺和父亲大吵了一架。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一向威严庄重的父亲那么生气,把贵族的礼节与优雅都忘了个干净。

最后尤诺摔门而出,背后还听见父亲骂:“你最好永远不要回来”。母亲追出来,拉住了他,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饱含泪水,用哀求的口吻和他说话:“你不要去,”

“我们只有你了,尤诺。”

那时正值初秋,尤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。他突然打了个寒噤,感觉到冷风从长廊尽头呼啸着吹来,穿透了五脏六腑,寒意从指尖传到心脏,冰冷彻骨。

他说,好的。



〖贰〗

悲伤有两种状态。

一种是炽热的,决绝的,像坠入深渊的困兽一般歇斯底里,崩塌殆尽。

一种是温脉的,淡然的,悲伤融入骨血,一涓涓一股股在皮肤下的毛细血管里缓缓流动,像静水流深,却永无止息。

尤诺穿着白大褂的这些年,见证了许多失而复得的喜悦,也不可避免地经历过悲伤的时刻。

尤诺在毕业之前,也常去医院实习。从只是在一旁帮工止血,到后来医院医生发现他的特别,干脆放手给他安排手术。他从未失败,一直做得非常好。只有那么一次,给他留下了毕生难忘的印象。

病人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浑身鲜血昏迷不醒,下了救护车就飞快地推进急救室,尤诺在看到病人的那一刻就知道结局已定。他还是拿起手术刀,从容不迫,可是没有用,他感受到病人的身体在手术台上一点点变得冰冷,心电图缓缓变成直线,心中如千刀万剐。

他褪下手套,病人已经现行盖上白布推了出去,他听到门外的亲属的嚎啕大哭,撕心裂肺的声音太具穿透力,震动着他的耳膜。

他走出去,面对着被搀扶着的家属,深深地鞠了一躬,说:“对不起。”

即使他什么错也没有,他只不过是见证了死亡的过程。

尤诺胸口一阵发堵,咽喉像梗着东西。他扶着墙进了休息室反锁上门,倚在墙上缓缓滑下,跪坐在地上。

他知道他必须克服,必须习惯。他要当一名医生,这样的日子就无可避免。

他迫切地想知道,哥哥当年是否有这样的经历,他又是怎么应对的。






尤诺结识瑞亚的时间很早,可真正走进她的心里要到十七岁以后。

阿斯克尔家和特纳家是世交,甚至还有着婚约。尤诺和瑞亚很小的时候就一起玩耍,他甚至还给小瑞亚编过一个花环,小姑娘当时脸就变得红扑扑的。

可少年和少女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。

瑞亚踏进时之歌的那天,尤诺几乎认不出来面前的人。

她满身风尘仆仆,浑身上下透露着朔北的凛冽寒气。手里提着一把冰蓝宝剑,黑发纷繁地披在身后。像极了艾格尼萨神话里从冰雪深渊走出来的女武神。

她走进柜台,看着年轻的金发调酒师愕然的神情,十分坦然地用食指叩了叩桌面,说:“一杯威士忌。”

瑞亚喜欢喝烈酒。总是一扬脖便整杯下肚,而且喝酒从不上脸。尤诺喜欢调酒,也喜欢细细品酌,一杯好酒下腹是微微的苦涩回味。尤诺有时候想,瑞亚那种喝酒方式,一杯下去估计只能感觉到热辣感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。

有时候太过奇妙,连品酒的习惯都能折射出人的性格。



瑞亚进门的时候神色就不算太好,坐在吧台前一杯接着一杯灌闷酒。尤诺看着这架势,心里就有些发咻,赶紧把杯子从瑞亚手里夺过来。

“不要再喝了吧?”尤诺皱眉,看向瑞亚。

只一眼,尤诺却整个人愣住。瑞亚保持着拿酒杯的姿势趴在柜台上,却已经泪流满面。

从那时起尤诺才知道瑞亚醉酒之后是什么样子。她心情不好的时候,便会歇斯底里,一边硬是要酒一边胡乱地喊着什么,她哭得歇斯底里,伸手要夺酒杯,尤诺没有办法便用身体挡在酒架面前。瑞亚哭到失声,就倒在了尤诺怀里,朦胧双眼里满是泪水,头发散开来,乱糟糟地铺着,全然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。

瑞亚突然抬起头来,眼眸中有一丝迷乱与清明,尤诺终于听清她在说什么。瑞亚提起领口挂着的银白色吊坠的链子,那是一个精致断剑的造型。

他后来才知道那天是瑞亚父亲的忌日。而谁也没有再提及那天的事,双方心照不宣地保持缄默。

尤诺明白女孩单薄的肩上背负着怎样的重荷,那些英姿飒爽和雷厉风行的气魄又是怎样的磨难带来的。他很心疼瑞亚,却也无能为力,只能在时之歌书吧的时候尽一个忠诚的朋友的职责,至少在他这里,她能肆无忌惮地哭和笑。

尤诺知道,他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。

〖叁〗

阳春三月,吹面不寒杨柳风。

时间是最好的安眠药。那些所有的伤与痛,爱与恨,缠绵与悱恻最终都化为一抹尘烟,消失在记忆的远景里。

尤诺十八岁那年,新晋的特纳家族族长瑞亚小姐开着飞艇冲进了花都的领空,一路风风火火,差点惊动了军区的一级防空警报。

瑞亚跳下飞艇,尤诺出来接她。她穿了红衣白裙,墨发在风中飞舞,整个人显得非常明艳。

她对尤诺说,“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,你可得好好接受。”

尤诺只是挂着一贯优雅而温和的笑容,静静地等待下文。他猜不到一向古灵精怪的瑞亚会给他怎样的答案。

“我接了个任务,下周去阿卡迪纳要塞。”她语气风轻云淡,就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。

尤诺太久没有听起这个尘封在记忆里的名字,突然打了个哆嗦。

瑞亚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

没有人知道,尤诺曾经到过战火纷飞的阿卡迪纳要塞。也没有人知道,尤诺想当军医不只是因为伊恩。

对于七岁那年的经历,他已经不太记得。只是想起来脑海里便闪过一些画面。

他看见黑云压城,天色苍茫;看见纷飞的炮火,溃败的军队,刀光剑影与血色飞扬;听见风声凄厉,炮火连天,爆炸声震耳欲聋,他甚至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穿梭在战壕里。

耀眼的白光瞬间亮起,毁灭性的云团轰然炸响。尤诺从未见过敌方用的是什么武器,只是一瞬间,时间停滞下来,视觉、听觉仿佛消失,有人从背后把他按倒。他匍匐在地上,感受到大地的震颤。

再抬起头来时一切都结束了,尤诺只看见冰冷的血光像花一样铺开在大地,扭曲的火花灼烧着散发余温,他再也没搜寻到那抹白色身影。

“尤诺?”

瑞亚拿手在尤诺眼前晃了晃,神色不无担心:“没事吧?你脸色不太好。”她顿了顿,有些抱歉地笑了。

“看来还是我太突然了,你不想去就算……”

“不,我去。”尤诺突然打断她。

瑞亚有些惊诧,却没问原因,只是释然地笑了笑,换了种调侃的语气。

“那么,尊敬的阿斯克尔阁下,欢迎您的加入咯。”她伸出手来。

阳光从树叶间洒落,在地上烙下参差的鎏光。微风从长廊的尽头穿梭到彼岸,尤诺听到风的呓语,一瞬间便心中释然。

他穷尽十七年岁月,等待这一阵风的到来。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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